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跌倒趁年輕

當我們年紀小的時候,身子小,跌倒時的損傷也小,又因為無知,不會在乎疼痛以外的損失,再爬起來很容易,所以每個孩子都是不怕輸的冒險家,都勇於嘗試進化史上了不起的二足步行技術。 而當我們在意的東西愈來愈多的時候,我們反而不喜歡讓自己跌倒了,因為跌倒是小孩子的事,長大了就該小心謹慎,再跌倒可是很丟臉的。當我們長得愈高大、爬到了愈高處,一旦失足就會摔得愈重。於是過了某個階段之後,我們再也摔不起了。 我很「老」才學騎腳踏車,「老」到我已經長得太高,高到再也不該騎「四輪車」的年紀了,我還是只會「二足步行」。所以我初次學車就是拿大車來學,大車輪子大、椅子高,加上我身材也高,風險值就更高了。這就是沒有膽子的代價,因為我不肯趁早冒摔跤的險,所以我必須冒摔跤加上丟臉的險。 跌倒趁年輕,因為年輕時的跌倒容易被包容,容易得到別人的包容,自己也容易包容自己。不要等「老」了才回去補摔孩子的跤,又痛又難看。該擔心的倒不是得忍耐自己的醜態,而是根本不敢去嘗試。 若想要少摔跤,就只有走慢一點,若不想再摔跤,只有停下來,永遠站在原地。如果不甘心停在原地,聽說用爬的很穩,不會摔跤,摔了也不痛,很適合不想痛的人。 真是好建議,說不定人應該退化才對,四足步行真好。聽起來很墮落嗎?聽久了就會習慣了。 等到真的習慣了,就是老了,這種老跟現在幾歲可是一點關係也沒有。 當我們愈來愈熟練、愈來愈少摔跤,能夠絆倒我們的對手就愈強大,當我們愈來愈強大,同時也會往更艱困的世界前進,踏上更危險更顛簸的道路,稍不留意就會摔得亂七八糟。 如此循環,直到我們停止成長。

為什麼需要朋友

在部隊裡認識一個朋友,個性跟我差很多,幾乎是相反的兩種人。 我講求秩序、可控制的穩定,他很胡來。我很謹慎小心,他常常把自己送進亂七八糟的麻煩裡。我在學校是乖乖牌,他是叛逆的不良學生。我心思縝密、善於心機,他很大而化之、很隨便就信任別人。 有一天他問:「我們兩個人怎麼會變成朋友啊?」 我當然知道他是問什麼意思,可能他自己也覺得我們這組合很離奇,在我們彼此的生活圈裡面都沒有對方這種人存在,可以說是互斥的兩種人類。 當時只是簡單回答:「不用想那麼多吧?」我是懶得想,而且我自己也不清楚是為什麼,在部隊裡窮極無聊,有人跟自己站在同一陣線,個性或習慣怎樣,根本沒什麼好計較的。 但我想也不是那麼簡單,現在我倒想到了一個說法可以解釋。

感覺並不可靠

我覺得這件事怎樣,我覺得這東西怎樣,那只是我自己覺得而已,說穿了並不怎樣。 感覺這回事十分不穩定,你今天覺得怎樣,明天不一定覺得。感覺這回事十分主觀,你覺得怎樣,別人不一定覺得,只要無法使別人也跟自己一樣覺得怎樣,那就是只有自己覺得而已。 感覺並不可靠,所以不能太依賴感覺。是嗎? 要命的是,有些人只靠感覺就可以決定要你上天堂還是下地獄。自己不覺得怎樣,不重要,重要的人覺得怎樣,就是怎樣。你不覺得,就準備等死吧。 要把一份感覺完全傳遞給另一個人,並不是容易的事。 當販賣給顧客的價值是感受的時候,顧客覺得怎樣,就是怎樣,沒得商量,也由不得你出來解說、糾正。單看感覺這方面,顧客永遠是對的。 智者千慮必有一疏?事先沒想到,只能說是因為笨,何來智者千慮? 被天下人譏為腦殘,那就是腦殘,死得不明不白的例子永遠不嫌多,重蹈覆轍者絡繹不絕,事後諸葛亦為時已晚。 感覺不可靠,但願我的感覺是對的,但願人心與我同在? 要依賴廣大人群不可靠的感覺來論生死,賭很大喔。 能夠準確控制人的感覺,絕對是強而有力的才華。

想過要當職業作家嗎

又再一次被問到,有沒有想過要當職業作家? 或許作家這個詞太神秘,也太引人遐想了,當有新朋友知道我是個作家時,無不眼睛一亮,好像作家是什麼稀奇的頭銜。 有沒有考慮要當個職業作家?沒有。我沒有把作家當作目標過,從頭到尾都是我信手亂寫,不小心遇上出書的機會而已。但也不是完全不想,是還不夠,差多少只有我自己知道。都已經出了幾本書之後才發覺自己還很虛,真是不好意思。 我不是那麼想當作家,因為我想做的事不是,寫作也不是我擅長的事,胡思亂想和招搖撞騙的天賦,遠比寫作的功力強很多,仔細想想,說不定我就是這樣才當上作家的。 當我還不是我心目中的作家時,我並不想當作家。

明天我們繼續前進

觸類旁通,是博學有成。舉一反三,是聰明靈巧。無中生有,才是上之上者。 做出沒有前例可循的創新是不簡單的,每個前進新領域的行動都是一場艱困的冒險,所以這種成功十分可貴。 「有沒有搞頭啊,船長?」

情況再惡劣,也不要成為自己曾經厭惡的樣子

役期說短不短,說長也不長,在這裡遇到什麼不對勁,忍一忍、笑一笑就過去了……這是我在當兵的時候最常見到的態度。 對我來說,軍中是個令人困頓得莫名其妙的地方,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麼錯,要在這裡度日子。社會上的某些離奇現象,人性的某些面貌,在軍中會以數倍的效果展現。看來早該失衡的歪斜,可以在這裡代代傳遞下去,系統卻不會崩潰。在這裡過日子,若不想跟著系統一起歪斜,必須保有自己的絕對座標。 我曾在軍中對同袍說過一句話:「如果我們每個人的役期都是十年,這裡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。」 這是什麼意思?

溝通的損耗與失真

心裡想的與說出口的未必一樣。說出口的,讓每個人聽進去,形成的結果也不一樣。 我腦子裡的成像,透過語言文字傳到另一個人腦裡之後,可能是與原形完全不同的東西。 想到一個有趣的小故事,早先的冒險家第一次到非洲,初次看到犀牛這種動物,他感到十分驚奇,回到自己的國家之後,他用各種方式描述所看見的「怪物」,一些人就根據他的描述畫出了犀牛的想像圖,結果每個人畫的都不一樣,全都是怪物,沒有一個是犀牛真正的樣子。 理想的狀況,是那個冒險家自己可以畫出犀牛的樣子。只是現實往往不理想。

相信就會成真

同一個世界、同一件事物,在不同人眼裡是不一樣的,因為每個人相信的事不一樣、相信的方式也不一樣。 人會以自己相信的價值、以自己相信的邏輯來看世界,而世界也會以他們相信的樣子示現。 相信「男人不壞女人不愛」的人,就會經常看見支持這件事的證據。相信「新生代都是草莓族」的人,也會三不五時發見新的草莓事蹟。同樣的,相信「升學率太高使學生素質低落」、相信「能當上老闆的都是豬頭」、相信「男人只會用下半身思考」、相信「當藝術家會餓死」,然後發現很多證據可以支持所相信的事,所以證明這世界真的是這樣?只會是這樣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