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是被嚇大的

昨天搭區間車到台北，車上只有靠窗的座位。

某站，上來了祖孫三人組（奶奶、媽媽、看不出性別的小朋友），坐在我旁邊的位子。當時我在看小說，搭車的空檔是我難得可以消化藏書的時間。

看書的時候，外面的世界離我非常遠，人進人出這種普通的事情我都直接忽略，只知道媽媽一直在逗著小朋友玩。

這對我不構成妨礙，直到有人抓住我的手臂。

我往旁邊看，小朋友本來讓媽媽扶著站在椅子上看窗外，因為站不穩而坐倒下來，小朋友就抓住我的袖子想要爬起來。

看著那超迷你的小手，覺得很好玩，我對小朋友笑笑，繼續看我的書。

媽媽發現小朋友偷抓陌生人的衣服，才趕快把他拉正。

「不好意思。」媽媽說。
「不會啦。」我還是笑笑。
「不可以喔。」媽媽對小朋友說。
「哥哥會打人喔。」奶奶補充。
「對啊，哥哥打你喔。」媽媽附和。
「……」我明明就在微笑啊。

雖然他們對小朋友說的時候都是笑笑的，應該是在開玩笑，但小朋友會分辨嗎？

我這個還算是小事，不過仔細想想從小到大，似乎看過不少大人用類似的方式嚇唬小朋友。

看到小朋友接近狗狗，就說狗狗會咬你喔。博美狗都說成會吃人似的。

小朋友在醫院哭鬧，就說再不乖的話護士小姐給你打針喔。原來打針是一種懲罰？

小朋友在街上鬧，就說警察伯伯會把你抓去關喔。那明明就是交警……

好像是種不成文的規定似的，而且是代代相傳的教養法門，小時候被家人這樣嚇著長大，等自己有了孩子也繼續玩這一套。

大人很容易錯估小孩的學習力和理解力，隨便拉個陌生人物假扮黑臉，虛擬性地對孩子行精神制裁，對教養有幫助嗎？就算有吧，那些無故背黑鍋的陌生人會尷尬吧。我就很尷尬，難道該配合扮一下兇臉嗎？XD

當孩子真的犯錯時，難道不能說：「你如果不停止，『我』就懲罰囉。」？
為什麼要對孩子建立這些錯誤的認知？是父母不忍心兇自己的小孩嗎？
還是利用陌生人的不確定性比較好發揮孩子的想像力？

或者，只是想不到更高明的教法？就用自己小時被教的那一套？

晚上從台北回程，我累了，就在車上打盹。

來了個媽媽帶著兩個聒噪的小朋友，一進車廂就跳上我旁邊的座位。

「你們坐這樣，媽媽要坐哪裡？」媽媽說。

我睜開眼睛看一下，我左右都有空位，兩個小朋友把左邊的空位佔滿了，媽媽沒辦法跟他們坐在一起。

我什麼也沒說，直接往右移動一格，然後閉上眼睛繼續休息。

「有座位了。」小朋友說。
「嗯，要謝謝哥哥。」媽媽說。
「謝謝哥哥。」小弟弟。
「謝謝哥哥。」小妹妹。

嗯，這個媽媽就還不錯，也幸好沒被叫成叔叔，然後我開始昏迷。

小朋友開始聒噪。

「你們這麼吵，哥哥會生氣喔。」媽媽制止小朋友喧鬧。

小朋友靜默，我隱約感覺得到他們很內疚似的。

我只好假裝沒被吵到。

陌生人好無辜啊，其實真的沒關係。

難道是我長得很兇惡嗎？不可能啊……